第73章 保守_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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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保守

  “王伦兄,王相公对你可谓是肝胆相照,看着让兄弟我眼热。”

  京兆府知府衙门院中,两人并肩向前,王彦一边走,一边开着玩笑。

  “王将军,王相公对部下都是这般赤诚,这你知道。他此次能来陕西,也是因为此地破败已久,又牵扯到以后的大计,因而……”

  王伦手轻轻指了指西边,王彦心知肚明,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说起来,当日在东京城,在下只是一个落魄的闲汉,若不是相公赏识,在下岂能有今日?人以国士待我,我等只能是以死相报了。”

  王彦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遗憾。自己在这陕西之地,好像被闲置了一样,日子虽然清闲,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王将军,陕西凋敝,百废待兴,相公把你我安排在此,也是煞费苦心。这地方上平定盗匪,维护治安,还要提防朝廷大军,你我的担子也不轻啊!”

  忠义军军政分开,军政上的事情归王彦,民政上的事情全部归王伦,二人可以说是一起搭班子,谁也离不开谁。

  王彦苦笑道:“就是不能上战场,这心里空落落的,憋的有点难受。”

  “王将军,你就放心吧。”

  王伦安慰道:“王相公胸怀天下,东西南北,西夏、女真、南边,甚至是海外都要用兵,到时就怕你忙不过来!”

  王彦心里面一下热了起来。

  王伦是王松的左膀右臂,他说的话,自然是十有八九。看来这征战的日子,还在后头。

  “还望王兄在相公面前多多美言,好让兄弟我征战沙场。”

  “你我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见外。咱们当务之急,是做好相公交代的事情,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

  “那是那是,绝误不了正事!”

  二人说说笑笑,还没有走到大堂前,官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王公,将军,出大事了!”

  王伦心里面一惊,看来清量田地的事情,果然是不太顺利。

  相比办学院、办教育的如火如荼,陕西的垦荒屯田却是不太顺利,王松的一举一动,已经触动了地方上大地主,士绅的利益,他们名下的许多田产,已经耕种多年,当然不愿意被收回去,或者说,不愿意交税。

  陕西不像两河,白纸一张,可以随意涂抹,陕西虽然遭受的兵祸时间也不短,但陕西西军众多,女真人总是有所顾忌。那些个豪强,势力极大,眼看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田产,要给官府按田纳税,个个都是心有不甘,许多人满腹牢骚,甚至蠢蠢欲动。

  王伦坐在房内,听着下面的人禀报事情,整个人的脸黑成一团。

  最近官府和地方豪强在丈量田亩的事情上,闹的是不可开交,很多官员被打伤赶跑。今天,富平县的官员丈量土地时,竟然被东乡镇的百姓攻击,打死了两名官员,六人受伤。

  而晚些回来的官员汇报,咸阳县也发生了相似的事情,李家庄的村民竟然把前去勘察的两名官员扔进了渭河里淹死,到现在也没有人前来投案自首。

  许多明明无主的荒田,也被地方上的豪强指使阻拦,不让丈量。

  若是这样下去,还垦荒屯田个屁?

  “这些狗日的东西,全部该杀!”

  王彦变了颜色,面红耳赤,怒发冲冠。

  敢如此对抗官府,杀害官员,挑战中医君的权威,忠义军以后在这陕西,还有什么颜面呆下去!

  他们难道不怕,忠义军的刀利吗?

  “宗族势力作祟啊!”

  王伦心

  里暗叹了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地方上的豪强为了一己私利,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

  宗族文化促使民族国家的延续;宗族人口增殖,使民族不可灭息;对于宗族子弟的教育,强调责任感。

  但宗族不顾及国家民族,缺乏博爱精神,小我限制了大我。以至于金人南下,开门揖盗者比比皆是。

  北宋末年吏治败坏,再加上一直以来,胥吏把持地方民政,农村自治,设乡约,豪强地主已经成了社会的中坚。

  宗族可促进民族凝聚力。尤其是乱世下,宗族的自治互助,可以佐助国家“教民”、“养民”,教化安抚。

  官府推行义务教育,和宗族族学并不矛盾,官府推行土地清量,收缴赋税,无主之地归于官府,伤害的却是宗族地主、豪强们的利益,这些人把持宗族权力,自然要千方百计进行对抗。

  不然,怎么逃避税赋,怎么匿藏田亩,怎么以私废公?

  王伦虽然欣赏宗族文化,但宗族只顾家族,罔顾国法,他却是实在不能忍受。尤其公开和官府作对,杀人犯案,实在是孰不可忍。

  南方的宗族势力比北方更加庞大,如果新政在宗族势力薄弱的北方都搞不下去,那么以后忠义军到了南方,还如何以安天下?

  “知府相公,此事可大可小,搞不好地方动荡,民心不安,你要慎重啊!”

  刚谈完事情,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张灏,生怕王伦冲动,赶紧劝道。

  丈量田亩,还不是“均田制”,已经让这些豪强地主们不满,若是要来个分田于民……

  “难道说,我忠义军当家做主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房间里的人,脸色都是郑重了起来。

  “王公,你坐镇府衙,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王彦的刀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官府的政令都无法下达,官府的尊严和颜面何在,忠义军的颜面何在?”

  屋中的忠义军将领,个个面色铁青。

  敢和官府作对,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天下!

  公然行凶,弄出人命,无法无天!

  无主之地,官府都不能清量,关乎存在的意义何在?若是真想种地,关中之地,荒地何止百万亩,官府还免除征赋。

  私心作祟,自视太高,愚不可及!”

  “横渠先生有言,为天地立心,盖人心之善端,即是天地之正理。故仁民爱物,便是为天地立心。天地以生物为心,人心以恻隐为本。此等恶人,裹挟民意,对抗官府,害人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伦的话,让张灏冷汗直流,他赶紧上前劝道:“王公,千万不可冲动,以免酿成大错!”

  “酿成什么大错?”

  王伦脸色阴沉,眼中的寒芒让人心惊肉跳。

  “相公让我等坐镇陕西,垦荒屯田,恢复百业,未雨绸缪,这才是我等要办的大事!”

  王彦也是正色道:“天下大事,岂能由宵小之辈改弦易辙!王公无忧,此时就由我等前去办理,绝不会误了垦荒大事!”

  王伦点了点头。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施霹雳手段,震慑鼠辈了。

  裹挟民意,对抗官府,那些淳朴的老百姓,又怎会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王将军,如果有人反抗,首恶格杀勿论,胁从者全部带回府衙,明正典刑,以定民心。”

  王伦和王彦都是面色铁青。事到如今,也

  只能亮肌肉,动刀子了。

  咸阳城中,南街十字路口的“终南酒楼”二楼,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官府也真是可笑至极。想要丈量田亩,也不问问咱们的意思。知道这是那里吗?这是千年皇城,是咱们陕西人的地界!”

  李贵,城外李家庄的庄主,良田千顷,庄丁数百,城中买卖无数,是十乡八里的名人。

  “就是,官府把田分了,谁来给咱们种地?丈量田亩,这不是要逼着咱们交田赋吗?这样下去,咱们不亏大发了吗!”

  另外一个白白胖胖的汉子摇头接道。

  官府一旦分田,那些下户、佃户有了自己的田地,自家的都忙不过来,谁还给他们干活。再说了,他们这些豪强,都是成千上万亩地,要是按田产交税,每个人要多交多少粮食,这谁能舍得!

  “李员外,咱们是不是闹的有些大?毕竟,那可是官府的官差。四条人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另外一个四旬左右的锦衣男子,心里有些不踏实,面有忧色。

  “怕什么,自古法不责众,难道他们还敢大开杀戒不成?”

  另外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不屑地摆了摆手。

  “再说了,冲在前面闹事的,都是那些个泥腿子,即便被官府抓住了,还不是关两天放出来,做做样子。这又关咱们甚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附和声,李贵也是点了点头。到时候官府要追究,推出几个替罪羊,事情就不了了之。那是个穷鬼,如果敢翻供,除非他们别想在宗族里面混了。

  反正,除非官府和他们商量,保证他们的利益,否则这丈量田亩,垦荒屯田,就别想顺顺当当地搞下去。

  “李员外,徐大官人,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身子虽然瘦小,身上的衣裳却是华贵,尤其手上的绿扳指,显然造价不菲。

  “老夫可是听说过,这忠义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桀骜之徒。万一把官府给激怒了,他们把忠义军搬来,这些个兵痞,他们连番子都不怕,下手可是没有轻重。”

  “董公,你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李贵摇摇头,笑了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且不说法不责众,这里面还有许多读书人,难道说,他忠义军,真的要把陕西的士民都给得罪了?”

  皇权不下乡,自古皆然。即便是太平年间,宋廷也从来不抑兼并,不管这些赋税,经管赋税的胥吏,也是由他们这些上户豪强充任。

  至于这个时候,有人开始怀念起大宋朝廷来。

  “要是官家没有南渡就好了。”

  “当年朝廷还在东京城,这陕西的律法田赋就是如此。谁也不能随意改变!”

  若是宋室没有南迁,他们还可以欺上瞒下,为所欲为,反正苦的,还是那些下层的穷苦百姓。

  “官府要是还强来,忠义军要是来了,咱们可该怎么办?”

  有人大声问道。

  “忠义军算个甚!乱臣贼子,还挂着大宋朝廷宣抚司的名头!官府要是敢动胡来,岂不是自取其辱,看他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李贵说出这一番话来,算是给众人打了个强心针。

  怎么说,宣抚司治下的陕西,还是挂着大宋朝廷的名号。大宋朝廷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他宣抚司又凭什么来管!他就不怕丢了民心?

  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大宋律法?

  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大宋的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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