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章 心腹之患_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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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心腹之患

  滑州白马津,黄河南岸的险要渡口,与北岸黎阳津渡口相对。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起义军首领陈胜率三千之师从白马津北渡黄河进攻赵地;秦二世三年,刘邦与秦军在白马津对岸的黎阳津交战;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刘邦由黎白马津渡黄河入楚,与项羽决战;东汉末期,曹操与袁绍为争夺白马津、黎阳津在此角逐数年。

  六月酷热,白马津渡口,一队队的金兵在此聚集,他们无精打采,排队准备过河。

  女真大军人数众多,黄河南岸铺天盖地,漫山遍野。众军都是汗流浃背,人人脸热头烫,不堪炎热之苦。

  完颜宗弼坐在渡口旁的一处树荫下,脸色阴沉,对酷热的天气,仿佛熟视无睹。

  本以为连欺带诈,可以从宋廷手里夺得两河之地,谁知道事到临头,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宋室南迁,他以为可以趁机偷袭,谁知道在滑州和东明,连连遭到宋军的伏击。天气炎热,士气全无,他不得不下令撤军。

  “宗泽这老贼,竟然出城野战,利用奇兵伏击我军,当真是老奸巨猾!”

  完颜宗弼嘴里吐出一句,忽然一笑,向旁边的卫士问道:“昨日和偷袭咱们的宋将是谁,倒是有几分本事。”

  一旁的刘萼上前,轻声回道:“殿下,此人叫岳飞,有万夫不当之勇,刚刚从大名府撤兵回河南,听说是宗泽的部下。”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下一次,我倒要好好的领教一下。”

  完颜宗弼抬起头来,看到岸边聚集的大军,不由得皱眉道:“两万大军,都挤在岸边,什么时候才能渡完?上去查看一下,船只找到了没有?”

  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集中在了岸边,上面未干的血迹斑斑,显然都是金兵强行抢夺征用。

  看到船只到达,完颜宗弼松了口气。过了河,前去大名府,快马加鞭,不足一日的路程。

  岳飞部都从大名府撤了,大名府不还是大金国的囊中之物。

  十几艘战船涉水而来,桅杆上高高悬挂的“王”字大旗随风招展,赫然在目。

  正在渡河,以及河边的金兵都是一愣,这又是哪里的宋兵?

  难道说就凭这几百人,就敢对岸上的数万金兵发动进攻?

  “弓箭手准备!”

  金兵都是训练有素,上千金兵集结成阵,人人张弓搭箭,对准了从西面而来的船只。

  “蓬!蓬!蓬!”

  刚进了三四百步的距离,船上的火炮一起开火,硝烟弥漫,几十颗铁球,狂风暴雨般向着岸边的金兵大阵飞了过来。

  铁球在金兵人群中飞舞,所到之处,摧枯拉朽,立即造成了上百名金兵的伤亡,金兵大阵一阵骚动。

  死者血肉模糊,伤者筋折骨断,惨叫声连连,眼看着宋军的第二轮火炮又打了过来,完颜宗弼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全部离开岸边,快!”

  宋军火炮声不断,岸边的金兵舍命狂奔,岸边的木船被宋军火炮击的一个个支离破碎,金兵的尸体和落水者被咆哮的河水浮浮沉沉,向下游而去。

  留下一地的尸体和伤者,完颜宗弼。正在思量如何过河,黄河南岸,几个骑士打马快速而来。

  “殿下,王松死而复生,占了大名府。讹里朵他阵亡了!”

  完颜宗弼

  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晴天霹雳,大地惊雷。

  一份报纸,一则军事消息,几次战斗的成败,很快传遍了黄河两岸,甚至是陕西、两淮之地。大宋百姓欢呼鼓舞,人人振奋,金兵却是为之夺色,士气低落。

  王松没死,短短半月,忠义军在河北连连大败番兵,斩获良多,贼酋完颜宗辅、完颜阇母、耶律马五一一授首。

  而下面的一篇«奉天讨胡檄»檄文,则是让百姓亢奋,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大宋朝廷,尤以士大夫之流瞠目结舌、坐卧不安。

  “昔以宋室孱弱腐朽,君昏君庸,金人引虎狼之兵以危中国,遂使大地陆沈,中原板荡。朝堂之地,行省之间,非复吾有,异族因得以猖獗,灵秀之胄,杂以腥膻,汉族沦亡,已数年矣。松自惟凉薄,不及早除异类,慰我先灵。今藉吾皇在天之灵,默为呵护,君臣用命,百姓归心,两河之地,燕云故土,次第收复。谨依先贤遗烈,定鼎天下,两河既定,指日北征,驱除异族,还我神州。上慰三皇五帝之灵,下解百姓倒悬之急,松等不敢不勉也。敢告。”

  这一篇«奉天讨胡檄»,字字诛心,因为其中不但未奉宋室,反而施以“腐朽孱弱,君昏君庸”之名,可见其与宋室已经是分道扬镳。

  百姓痛哭流涕,泪湿青衫,皆因王松的归来,宣告着番子不会再嚣张跋扈,任意妄为,自有王松的忠义军对付他们。

  士大夫之流则是恨王松入骨,这也更坚定了他们的信念和判断,大宋朝廷只能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不可以是武夫当政,势必藩镇,正如王松今日。

  至于水深火热的百姓,嗷嗷待哺的北地难民,从不在朝廷和这些士大夫的考虑范围之内。而忠义军大破金人,斩杀对方大奸巨恶,也被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

  江宁府,秦淮河畔的一艘锦舟之内,灯火辉煌,轻歌曼舞,丝竹管弦轻奏,笑声阵阵,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郓王殿下,莫要颓丧,辜负了良辰美景,吃酒,吃酒。”

  秦桧举起酒杯来,和闷闷不乐的赵楷碰了一下,跟着又和身旁的歌女轻声调笑起来。

  “秦相公,你家娘子没了,没人管你,你现在是逍遥快活,和神仙一般呀。哪像我,废人一个,马上要去贬地,我高兴的起来吗?”

  赵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难怪他如此颓废,从炙手可热的皇储,到无人问津的贬斥之徒,前后仅仅不到一个月,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养尊处优的赵楷,一时难以接受。

  “郓王殿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储之位,恐怕不是那么好坐的。”

  秦桧轻轻笑道,神色自若,也是一本正经。

  “秦相公,你就不要取笑本王了。等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你可是连吃酒的人都没了。九哥可不像我,他如今是循规蹈矩,安心当他的东宫之主去了。”

  赵楷心中失望。康王赵构替代了他,协助赵佶处理日常政务,位高权重,朝廷大事均经其手。赵构本就天资不错,再加上他城府极深,自然而然,不会轻易去风月场所。

  “殿下,你也说了,这里是是非之地,去了他处,反而要清闲自在的多。”

  秦桧低声说道:“金人虎狼之性,畏威不怀德。朝廷即便割让了两河,金人又岂会满足?”

  赵楷一惊,脸色登时苍白,脱口而出。

  “秦相公,你是说,金人还会南下,继续南侵?”

  这些个皇室子弟,一个个畏金如虎,一听到女真人,连骨头都在颤抖,真是怕到了骨子里面。

  “这是自然。”

  秦桧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探头过去,在赵楷耳边低声说道:“陛下春秋正盛,即便是东宫之主,不知要熬多少时辰。在道君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楷不由得失声哑笑。他举起酒杯,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秦相公,本王敬你一杯。”

  秦桧举起酒杯,笑容满面。二人觥筹交错,谈诗赋词,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秦桧酒酣耳热,色心顿起。他正要携妓入幕,却被旁边船上的谈话所吸引。

  “听说王松没死,还在河北大开杀戒,连番子的三太子也被砍了脑袋!”

  “王松”二字,可谓是刻骨铭心,秦桧耳朵一听到旁人谈及王松,酒意全无,立即竖起了耳朵。

  “谁说不是!那报纸上可是说了,王相公在河北杀了番子十余万人,除了什么狗屁太子,还有阇母马五的玩意,全给宰了!”

  秦桧额头汗水涔涔,他恍然若失,站在船边,仔细倾听。

  “那报纸上的文章可是厉害,说什么两河既定,指日北征,驱除异族,还我神州。这样看来,王相公是要大干一场了!”

  旁边船上的众人哈哈大笑,扬眉吐气,秦桧却是如坠冰窟,全身冰冷,发抖个不停。

  “妈妈,你这可有最新的«中华日报»?”

  老鸨应了一声,赶紧去拿。

  一旁的赵楷面红耳赤,已经喝多。他看秦桧脸色苍白,不由得开口问道:“秦……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秦桧无暇回答赵楷的问题,他拽过老鸨递过来的报纸,打开一看,一阵心惊肉跳,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秦……相公,给……我……看看。”

  赵楷接过报纸,看了几行,扫到“王松”二字,瞳孔收缩,酒意全无。

  “那个武……夫,他怎么又回……来了!”

  再看秦桧,此刻也是脸色灰白,呆若木鸡,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谈笑自如。

  “王松没有死,咱们这些人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又何止秦桧之流。

  西京云中府,完颜娄室的府邸之中,女真人的战神完颜娄室,此刻坐在房中,双目无神,茫然若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府州一战,成了女真勇士的梦魇,也成了完颜娄室无法启齿的耻辱。最精锐的娄室军几乎全军覆没,西路军元气大伤,而忠义军战至最后六七百人,竟然无一降者……

  以至于女真大军之中,竟然传出了“撼山易,撼忠义军难”的悲呼。

  而他完颜娄室,也是王松的手下败将。王松若是死了,他还可以略有安慰;如今王松卷土重来,一万多娄室军的勇士,成了王松攻城拔寨的奠基石。

  “此贼不除,必为我大金国心腹之患!”

  完颜娄室,又一次发出了当年曾经一模一样的感慨。

  想想此贼一出手,便是数万女真大军魂飞魄散,讹里朵、马五、阇母等女真将领纷纷毙命。

  此贼,果然是大金国的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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