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瞎子_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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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瞎子

  素江头痛欲裂。她全身微微颤抖,咬牙道:“白鸦,你会后悔的!”

  “嗯?”白鸦挑挑眉,清俊无俦的脸上欠揍地露出一个“等你亲口告诉我你的选择哦”的表情。

  “我选第二个!不破之咒。我答应你就是了。我才不是什么小奸细呢,不怕你这个!”素江仰起脸,感到眼眶在发烫,此刻她的情绪复杂万千。她看着白鸦,看他面上显出讶然,心里又是畅快又是失落。

  素江想着,原来白鸦是真心且十分讨厌自己的。这个人凭什么?身为一个人类,立身于霄明神州之上,怎可如此视人神信仰如无物?自她素江被奉上神坛的那天起,所见的不论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飞鸟走兽,花草鱼虫,该爱她的爱她,该惧她的惧她,该憎她的憎她。但眼前这个,明明生而为人,明明该虔诚地深爱自己,信奉自己,仰望自己,却在他的眼底看到清晰的厌恶。

  像是知道素江心中的躁动,另一股温和冰凉的灵力自她的周身经脉开始流淌运转起来,压制住了那股霸道之神力,令她渐渐重归平静。

  白鸦凑近,盯着素江道:“啧。选第二个,小丫头,看来有点儿倔劲儿嘛。你这是打算叛出伏龙之盟了?我还以为你会仗着这张漂亮脸蛋儿求我饶你一命,放你回去呢。”

  “废话少说。你尽管动手施咒吧。”素江小鹿似的清泠泠的眼瞪着白鸦。

  白鸦被这么看着,有点儿心软,有点儿动摇。他在心中劝自己清醒,这小丫头对自己表面上有些亲近和依恋,又有点深不可测的能耐,实在是足够危险,必须有点防备。

  这样想着,白鸦划破指尖,黑色的阴之灵力泄出,似一簇来自深渊的黑火。素江刚刚一副大勇无畏、为爱和坚持而献身的舍命模样瞬间有些虚弱,她结巴道:“这个咒看、看起来,是不是会、会有点儿点儿那个、疼啊?”

  白鸦唇角轻扬道:“怎么,小丫头很怕疼呀?”

  素江把白鸦给她买的糖人儿往嘴里狠狠一咬,让浓郁的甜味儿包裹住自己的胆怯,她闭上双眼,告诉自己身为人神不能怂,飞速而含糊道:“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白鸦低下头,与素江脸贴着脸相对,甚至可以感到这丫头小小甜甜的呼吸打在自己鼻尖,甚至可以看见这丫头脸上细细的绒毛。真是柔软美好。如果她没有生于大国皇族没有长于巫祝一族,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不知自己来自何方,父母何人的孤儿,该多好——白鸦觉得自己冒出了一个着实古怪不可理喻的想法。

  白鸦快速地在素江的后颈处画下一个符印,符印看似美好温柔,是一朵线条雅致大气的莲花形状,甚至有圣洁之感,但这美丽后掩藏着毁灭的力量。符印处升起血腥味,白鸦站在素江身后,可以看见素江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淌下泪来,包裹着眼尾的红痣,美丽极了,美到生出一丝不祥。白鸦皱了皱眉。他有些不耐地低沉道:“不哭。”

  这不破之咒的符印细枝末节繁复,画起来虽快,仅须一笔,但想学会却要耗许多苦功,且必须借由大量的阴之灵力才可发动,稍有差池承术者便会瞬间被侵蚀,施术者也会遭到反噬。白鸦这一笔画完耗费掉自己四分之一的灵力,至少得修炼个大半日才能补回。有些奇怪的是,白鸦使用灵力在画符时隐隐有种熟悉之感,仿佛素江体内有一种力量在呼唤着、回应着自己。

  而素江此刻,只觉体内神力突然激荡起来,像是在地层深处轰隆隆低鸣着的滚烫岩浆,翻腾欲爆!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自灵魂最尽头击碎了她!素江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却连将这种痛喊出来的力气也无,眸色赤红,视线涣散。她大口喘息着,忽听得白鸦在耳边低语:“不哭。”素江心中一酸,苦中作乐想着:白鸦哥哥在我身上情愿费掉如此多的灵力修为,也算是待我有些不同吧。

  这时,素江恍恍惚惚又闻得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道:“这位小兄弟,我虽不清楚你与这位小姑娘之间有多深的恩怨,但下如此重手,似乎有些,嗯,不太合适吧?”

  众人向声音的主人望去,此人似乎是个瞎子,身材高大,气质清和中又带着些许随意,脚边有一只头顶开橘色小花的花菇子,紧张地揪着主人小腿边的裤脚,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哎呀呀别管人家闲事儿了吧,他们这么多人呢!万一打起来你打得过吗?你可别指望我呀、我只是个菇子呀,哎呀呀我也指望不了你,你只是个瞎子呀。哎呀这真是愁死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菇子了!”化身为兔尾狸猫的鱼串从寒枝怀中一个熊扑跳出来,把这朵碎碎念的花菇子给拍在了地上。

  来的这盲者正是舞皓渊。

  “瞎子,你刚刚说什么不太好?”凤闪闪几人走在稍前面一处,四面瞧新鲜,刚刚并未关注白鸦和素江之间的互动,因而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好看人皮相的凤闪闪观这瞎子虽然面容清俊,但右脸布有可怕伤疤,双目的空洞如无尽苦崖,面上又有股子淡淡讽刺的笑意,顿生恶感。而寒枝则是一愣,面前这瞎子,仅凭那尚好的半张脸,和煦的声音体态,竟一下子让她想起了那个人——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梦朔一族的前任族长朔风。

  白鸦一笑,不过笑意未达眼底,他右手反手一捞轻轻把疼得软绵绵的素江揽在身后,和和气气对舞皓渊道:“阁下长得虽盲,可挡不住好眼力啊,隔这么远的事儿你都看得如此明白。但这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就是伏龙之盟派来搭救这小丫头的?”舞皓渊道:“小兄弟猜对了一半。我是有意搭救这小姑娘,只因我看不过眼你如此对她。如果你知她是谁,定不会如此残忍待她。至于伏龙之盟,势大业大,在下不才,高攀不上。对了,再好心提醒小兄弟一句,恐怕你们现在已经被其他人盯上了。那熊自雷古森林远道而来,又属于上古灵兽,血统不凡,熊胆更是能解百毒,大家都稀罕的很啊。”他面向寒枝的方向笑了笑,寒枝正把可怜的花菇子无言从鱼串的熊抱中解救出来,一听此言,伸手就把鱼串紧紧捞回了怀里。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雷音突然开口,冲舞皓渊抱了抱拳道:“阁下高人,眼盲心不盲。我们初来天京城,阁下既然不怀恶意,也非伏龙之盟中人,不知我们可否向阁下请教一二。此地人多眼杂,去附近酒楼细说如何。”

  “请教谈不上。去酒楼吃饭,在下乐意奉陪之至。几步路之外就有个吃饭的好去处,在下做东,请。”舞皓渊又被勾起了吃的兴趣。寒枝微微怔愣,那个人缠绵病榻的最后三年里,也是爱吃得很,宁愿不吃灵果也不愿落了一顿饭。那时候从未做过饭菜的寒枝,还特意溜出乌蝶谷找大阴山脚下的村妇去学……“姑娘,请。”舞皓渊用那一双没有焦点的盲目望着寒枝,微笑提醒道。寒枝从思绪中惊觉,向着舞皓渊张了张口,却不知要如何去问。

  长风云霄楼是天京城有口皆碑的老字号大酒楼,百年杏花佳酿闻名大衍内外。酒楼中亭台楼阁,飞檐玉柱,金碧辉煌,不论来客身份,只要付够了钱两便是贵客,因此生意红火。此时白鸦、寒枝、雷音、凤闪闪、素江、还有舞皓渊数人皆登上了长风云霄楼的最高一层——踏风阁,舞皓渊让店伙计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临窗位置安排数人坐下,美酒好菜,窗外俯瞰,可以欣赏到大衍国最壮阔的大江——韩川上的美丽风景。天京城在大衍圣山脚边,属于玄云山山脉,城里地势自东南向西北渐低,韩川水自天京城外的东边山间而来,向着西北方向,绕着天京城的正北城门宁武门而过。在东面山脚下韩川分出一条略细的支流名曰叹河,向西行去,环抱天京城的南面。

  白鸦把长腿一抬,舒服地搁在一边的软榻上,上下细细打量在他对面落座的舞皓渊,隐隐约约的,舞皓渊让白鸦想起去世的养父,也就是梦朔一族五年前失去的族长朔风大人。朔风大人数年前在巫祝对梦朔的大围剿中受了重伤,之后缠绵病榻三年,最终身体支撑无望去世,而朔风大人在最后的三年里性情仿佛有了不少变化,如今看着对面的舞皓渊,莫名令白鸦又忆起此事来,眼前人和回忆中人产生了令他费解的重影。这时,素江突然开口了,把其他人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了:“这位盲眼哥哥,我看你穿着不太像是有钱人家呐,怎么请得起这么好的地方?”孰不知之前柳留给舞皓渊不少钱财,舞皓渊花别人的钱自然是不需要缩手缩脚的,要是素江知道了这桌酒席费的是谁的钱,定要大感肉疼,道是柳的肥水流了外人田。舞皓渊没有答素江的问题,反倒笑眯眯问她道:“你身边这位俊俏的哥哥看起来很讨厌你,凭你的本事,逃跑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还要待在他身边、受那种禁忌咒术之苦呢?”众人一愣,对舞皓渊的话有些将信将疑,重新打量起素江来。素江被舞皓渊一语道破,颊间飞过一抹少女气的霞色,而后干脆坦白道:“可我不讨厌他呀。何况,我才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就这么讨厌我,在我弄明白原因之前就逃走,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寒枝猜测又是自己哥哥的风流招来的少女心事,冷哼一声道:“小丫头,情窦初开,自作自受。”然而她怀里的鱼串却突然挣扎起来,跳至素江的身边,安慰地舔了舔素江粉雕玉琢的小脸。寒枝的脸色更加冷淡起来,一把将鱼串捞回怀中按住。白鸦若有所思地看着鱼串与素江的互动,突然像是有了什么自己不愿相信的猜测,脸色变换,然后求证似地望向舞皓渊。

  舞皓渊倒是笑了起来,他拣了最爱的醉鸡又吃了几口,停箸,继而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你们是不是奇怪你们的灵兽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因为她的体内流淌着真神的力量,那是天地初开时最原始的混沌神力。自然很多有灵性的动物会对她有天生的依恋感,虎皮熊这种稀罕的上古灵兽,更不必提。可惜你们几个,身为灵物之首的人类,又修为不浅,却认不出自己的人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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