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生死未卜_红颜若雪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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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生死未卜

  月色如霜雪,投进了空旷死寂的大殿,却碎成了一地的嫣红

  空气中还残留着灼热的剑气,所有的赤焰风幔都被剑风催击打落,铺散满地。整座光华殿都笼罩在一片华美而悲壮的红光之中。

  冰焰放开了死掐云汐脖子的手,目瞪口呆地跌坐在地。她的肩伤还在流血,表情似哭似笑,如同木偶。

  云汐剧烈地咳嗽着,转过头望着那对姐妹,胸口的起伏更加紊乱。她的手抓着冰凉的地面胡乱摸索,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仓琉烟缓缓抬眸,失血苍白的脸庞如易碎的细瓷,眼中泪光盈涌,溢出的却是一丝释怀的解脱:“姐姐,我输了,我最终还是输了啊...”

  “放手!烟儿你放手!”仓雪薇痛哭出声,用尽全力想要拔出刺入妹妹身体的长剑

  仓琉烟却忽然笑了,那个笑容映着满脸的汗迹与泪痕,竟是美得动人心魄:“姐姐不要哭啊,是我自己...一心想死在姐姐手里,烟儿真的好痛,死了...就不会再痛了!”

  “你不会死的,我的烟儿不会死的!”仓雪薇朝她厉声吼道,泪水模糊了满世界令她心悸的血红,“起来,让我把剑拔/出来,拔/出来就会好的,姐姐有办法...”

  仓琉烟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姐姐,你知道么,它在我身体里,不是我吃了它,而是它一点点吞噬了真正的我!它让我不停地流血,不停地想要杀人,姐姐...烟儿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姐姐知道的!”女教王已是泣不成声,心痛到浑身都开始颤栗,“我不怪你,只要你能好起来,烟儿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不要这样了...不要这样伤你自己!”

  “不,姐姐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只有楚云汐!姐姐早就不要烟儿了...早就不要了...”

  “我没有!”仓雪薇哭着,厉声否认,“我怎么会不要烟儿,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你以前说过的,我们出生就在一起了不是么,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啊!我爱云汐,我也爱烟儿!一个是我的爱人,一个是我的亲人,你为什么非要逼我选择!”

  仓琉烟黯淡迷离的眸子闪了闪,急剧的失血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冷汗濡湿了她乌黑的额发,仓琉烟伸出手,想要抚摸姐姐近在咫尺的脸:

  “我...真的也很重要吗?姐姐也...爱我吗?”

  “当然,你很重要,你从来都很重要!”仓雪薇彻底抛下了手中的剑,双膝跪地抱住了妹妹的柔软的身子。她忘记姐妹间究竟有多久不曾这样拥抱了,而这熟悉的温暖,正在随着自己那一剑的致命伤逐渐冰冷。

  仓琉烟已经很难说出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仓雪薇,眼皮沉重起来,让她想要立刻躺在姐姐怀里睡去

  “烟儿?不要死,睁开眼睛好不好,烟儿!不要死,姐姐求你...”仓雪薇哭到声音沙哑,使劲摇着妹妹的肩膀,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从这个身体里抽离,如果死神要带走烟儿,那就是生生剥去了她的另一半生命

  仿佛是听到了姐姐的呼唤,仓琉烟忽然又睁开眼,空洞的眸子漾起了层层泪雾,倚在姐姐胸口听着她狂乱的心跳,柔声叹息:“我想回到小时候,爹爹死了,姐姐一直抱着我坐在大殿里,可是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大娘把我们关到黑屋子里,姐姐还是一直抱着我...我真的忘不了那时候...”

  “烟儿别说了,你不能再说话了。”

  她苍白如雪的唇瓣溢出苦笑:“也许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你不能死,你不能!烟儿,姐姐回来了,姐姐刚回来你怎么舍得走!”仓雪薇抱着她轻盈纤瘦的身子,紧紧贴入自己怀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滴在了妹妹的脸上与她的泪融在一起。

  “对不起姐姐...”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什么?”仓雪薇一惊。

  “烟儿没有好好看家,弄成这样...鸡飞狗跳的...”

  仓雪薇愣了一下,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心头不知如何表达,她流着泪,唇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仿佛是被妹妹的话逗得破涕为笑。

  仓琉烟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孪生姐姐。她凌乱的长发垂到自己胸口,白衣浴血,满身伤痕。然而即使是这样一个狼狈的她,仍掩不住那份让仓琉烟痴迷的凄艳绝美,她想要记住姐姐的这一抹笑容,褪去了所有冰冷与隔阂,像是雪后初霁的阳光一样触手可及,饱含了对她的爱意

  “不要再离开烟儿了好不好?烟儿知错了...姐姐不要...丢下烟儿了...”

  “好,好!”仓雪薇满口答应,她颤抖着吻住了妹妹的额头。

  “我错了,姐姐,我还是做不到啊...”仓琉烟虚弱的喃喃越来越轻柔,轻的像是随风即逝的飞羽,再也抓不住!她用尽了力气手臂攀上了仓雪薇的肩头,勾住了她的后颈

  “烟儿!”排山倒海的恐惧攫住了仓雪薇的心。

  仓琉烟倾身靠了过来,眼波迷离似雾,带着一丝灼热的魅惑,带着最后的绝望与眷恋,轻轻贴上了仓雪薇的唇

  “我爱你...”

  那三个字含糊不清,若有似无地穿透了仓雪薇的灵魂。她觉得自己分明听到了,听到了她的妹妹在她耳边留下了最后一句绝唱!手臂猝然跌落,伤重的女子慢慢滑下了姐姐的怀抱。她躺下了,那一滩刺目的血迹成了向她张开怀抱的温床;她睡着了,像是一株血色的曼珠沙华,开得那样妖冶绚烂!

  天旋地转中,仓雪薇感到自己好像是站了起来,她听见有人重重捶打着宫门,紧接着,金色铠甲的将士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她的副将郭东莲扑跪在地说着她听不清的话,伤重的主将杨锐也出现了,络腮胡子上沾满了鲜血。

  光华殿的一切让所有人震撼。

  冰焰疯了一样冲上来抱住了仓琉烟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摇晃着那个刚才还挥剑如神魔的女子,天地之间,似乎已经无人能将她唤醒

  仓雪薇看见云汐踉跄着走到自己面前,她的嘴角还在渗血,湛蓝色的眸子变得通红,透着深深的悲戚。她伸出手去扶仓雪薇,而仓雪薇只看到了一片黑暗...黑暗涌向她,她被湮没,被放逐,再也不能呼吸了!女教王的身子晃了两下,失去重心地栽倒在云汐怀里。

  第一次,她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个漫长的噩梦,梦见亲生妹妹死在了自己剑下,也许醒来的时候,烟儿还是好端端地站在身旁,笑盈盈地唤她“姐姐”。

  一个月后。

  春寒料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人间,被西风卷着吹入了玉虚峰下的一处山谷。谷底两侧都是壁立陡峭的雪崖,冰峰晶莹璀璨,反照着微弱的日光,近乎透明的光芒不容逼视,宛如俯瞰众生的神祗。

  雪花又径直飘落在一间小木屋的房顶。

  精工厚实的木板搭建成了一座小角楼,屋前围着一圈的矮矮的竹篱笆,大片的高寒植物、奇花神草攀附在篱笆上,即使被厚厚的积雪覆压着,仍掩不住那茂盛生长的势头,芳香绝伦,随风婆娑的惬意。

  有炊烟扶摇直上,木屋伫立在这雪崖山谷中,仿佛浑然天成,一点儿都不觉得突兀。

  突兀的是,木屋前不大的前院里跪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十几匹烈马冻得猛蹬前蹄,低吼嘶叫,打破了山谷中的一隅偏安,与世隔绝的宁静美好。

  一个身披黑羽鹤氅的女子负剑立在雪中,神色凛冽,雪花落在她翘挺的鼻梁上,立刻被她滚烫的怒意消融了。

  其中一个扑跪在地的老者向前挪了挪,深深叩首,声音哽咽:“圣使大人,求您让我们见见教王陛下吧!教中百废待兴,不能没有教王主持大局了啊!”

  “滚!”云汐冷睨了仓木长老一眼,护“妻”心切,“雪薇不在你们是不是就只能等死啊!统统滚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圣使大人——”

  “谁敢靠过来...”她手中的玄星剑突然出鞘,在空中掠开一道流星弧线,雪花乱撞,“我说了无数次,教王需要在此调养,谁敢再来打扰,我就砍谁的脑袋去祭天!”云汐持剑踏过满地积雪,四位长老和几位教臣神色大骇,只好退缩了几步。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在这时忽然打开。只见一个纤瘦修长的身影倚着门扉,双手拥着暖炉,白貂大裘紧紧裹着她的身子。门外的风雪立刻扑上了她的脸颊和垂散的长发,黑瞳清冷,雪肤冰颜,她无声伫立在屋檐下,仿佛是一个玲珑绝美的雪人。

  “你...快回去呀!”云汐收了剑就往仓雪薇奔去,神色又急又恼,温柔得和方才判若两人。

  仓雪薇不答话,幽冷的眸子掠过一丝淡嘲,忽然卸下了腰系的教王玉牌,素手一抛扔到了长老们的面前:“以后不必再来请示我,凡事...自己看着办!”

  四长老面色灰白,谁也不敢捡起那块玉牌。一旦接过就意味着大权旁落,女教王这是在逼他们知难而退么?

  仓雪薇蹙眉冷笑,一转身又把门重重关上。长老们对着空气拜了三拜,无可奈何地准备悻悻而去。云汐在这时忽然将人叫住,低声问了一句:“还有一事!她们...找到了吗?”

  仓金长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跨上马鞍不想说话。云汐垂下头思忖了片刻,转而再度开口,郑重地下了一句承诺:“若是教中无人反对,我三日后动身回宫,替她处理一切事物!”

  仓金眉宇稍缓,抱拳回礼道:“静候圣使回宫,老臣告辞了!”

  马蹄声渐行渐远,终于只剩下云汐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天地间一片寂寥冷清。她弯下腰拾起了仓雪薇的玉牌,握在手中,深深叹息

  一个月前光华殿的生死对决还历历在目,当仓琉烟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时,仓雪薇当场情绪崩溃晕倒在了云汐怀里。殿内一片大乱,而同样情绪失控的冰焰竟一把横抱起仓琉烟的身子,往另一个殿门冲了出去。众人大骇,大部分人围着云汐和仓雪薇,小部分人立刻追出去抓冰焰

  金宫刚经历叛乱防守松懈,据说冰焰抱着生死不明的仓琉烟夺马一路狂奔,口中大喊着“烟儿我带你走!”就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事后仓雪薇足足昏迷三日不醒,云汐拖着病体部署全面搜寻冰焰和仓琉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历经半个月搜寻无果,那两人像是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生死未卜,渺无音讯。

  之后,云汐带着神智恍惚的仓雪薇离开金宫,到玉虚峰山谷的木屋与爹爹和仓羽尘会合。木屋的主人是年逾六旬的兰伯和他十六岁的孙女兰璎,四人一齐照料云汐和雪薇直到慢慢康复,倍感贴心。

  云汐推门而入,屋内温煦如春,床边炭火正旺。房间虽小却也家具齐全,简单质朴中透着让人舒心的安定感。卧房里一直弥漫着宁心安神的藿香,有焦躁的脚步迎了过来

  俊颜苍白,少年端着丰盛的饭菜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仓羽尘一见云汐,眉头皱的更深:“汐姐姐,姐姐她又不吃饭了!”

  云汐摆了摆手:“放着就好了,尘儿你先回去歇着吧。”

  仓羽尘点了点头,放下餐盘又看了看姐姐冰冷的侧颜,叹着气出去了。

  云汐默默坐在了仓雪薇身边,只见她脱去了棉厚的貂裘,只穿了一袭单薄的烟罗纱衣坐在床上。她屈着腿,两手轻轻环住了自己的双膝,神色漠然地望着窗外,雪花纷扬,空气冷凝。

  那样戒备而又脆弱的姿势,以往,她的眼神总是牢牢地盯着云汐不愿挪开。现在的她,却仿佛封闭了自己的世界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仓雪薇仰着头,雪色的颈项上一道淡红色的伤痕还未完全褪去。她清冷而苍白的轮廓,像是一幕恍惚的虚影,再也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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