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重见光明_红颜若雪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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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重见光明

  风从洱海吹来,浮动满园馨香。

  鲜花如海如浪,层层叠叠簇拥着她水蓝色的衣袂,在风中摇曳如彩色的蝉翼。祁风聆独自漫步在鸾月宫最美的后花园,目之所及有玉带般细密的白云飘浮在半山腰,仿佛也要被风吹入那一池的无垠碧海

  她漫无目的地往回走,直到思绪被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乱,“风铃...”她似乎听到了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急急转身望去,才发现是苏弥娅正站在宫廊的玉阶上,一袭绯色绣裙,雪绒披肩。她的目光并未瞧着自己,而是有些迷惘地仰望着屋檐下挂着的一排金色风铃。

  祁风聆回过神来,果然听见了廊下“叮叮当当”的清脆击响,柔和得像是晚风的吟唱。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在叫我!”祁风聆含笑望着苏弥娅,眸光温存似水,神情闲雅,让人不禁又想起曾经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伊昔翩翩美少年,清歌剑舞落花前。

  苏弥娅一见是她,恬淡的笑意中带着难掩的惊喜,如纷飞的蝶儿扑进了花海,大大方方地挽住风聆的手臂,朝前走去

  “我才发现,原来你的名字挺有诗意的呢!”苏弥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风聆但笑不语任由她挽着,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花丛席地而坐,风聆忽然笑着揶揄道:“难得你终于想起我了啊,自己吵着要和楚云汐扮作恋人进宫,现在她正生死未卜,楚伯伯和仓雪薇三天里几乎寸步不离龙阳宫。怎么你反而轻闲下来,演技不到位了哦!”

  苏弥娅闻言,眉间敛起了万般愁云,涩然一笑:“已经结束了,等她的眼睛好起来,就瞒不下去了...该是谁的,便是谁的。我有时候也不懂自己,明明从来不曾抓住,两手空空却还总想挣扎些什么,放不开手...”

  祁风聆骤然沉默下去,眼前的繁花乱眼仿佛都在某种忧伤的情绪里,染上了黯淡的色彩。紧接着,她忽然感受到苏弥娅的重量向她倾来,靠在了她的肩头

  “风聆,我觉得好累...”

  “累就停下来歇一歇,我们已经到了终点,再也不必奔波了。”祁风聆轻喃着,唇角勾勒出单纯执着的笑容,“我会陪着你的。”

  修长的玉臂环住了祁风聆的脖子,那姿势异常暧昧撩人。然而现在的苏弥娅只是一个疲倦得再也扇不动翅膀的小鸟,她攀附着风聆的体温,拥抱着唯一可以交心倾诉的女子,抽噎声已在风聆的耳畔响起:“你知道楚云汐那家伙有多过分吗,一年多了,我为她失去了自我,我每一日都像个陀螺一样绕着她打转,我很自作多情地为她活着,而却她从没有一天属于过我啊!”

  风聆的心蓦地一疼,手指穿过苏弥娅乌黑流光的鬓发,抱进了她的肩头...“你说一年有多长,一年又有多短?身处其中的时候让人度日如年,若干年以后我们回首一看,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谁还会去记得,谁还会去在意!苏弥娅,我们剩下的人生还那么长,总有一天,我们都会为自己活着!”

  她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发现肩头的女子不再有反应。苏弥娅轻颤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如碎玉的泪,秀丽柔媚的面颊残余着情绪发泄后的嫣红与疲倦,绵密的鼻息沁着风中的花香,化成了丝丝醉人心弦的甜腻

  风聆垂下眼帘,看着似睡非睡的女子慵懒地靠在自己怀里,她恍惚着凑近苏弥娅的脸,凑近她气若幽兰的呼吸,想象着那桃花瓣一样柔软娇艳的唇,被人含在口里是种什么滋味

  贴住那朵唇瓣的瞬间,风聆的世界一片空白。

  她分明是知道自己为何动了这样的心思,却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起来。祁风聆迅速抽离了自己的唇,然而馨香流转的吻痕已成了心底永不消逝烙印,直到苏弥娅宁静的睡脸在泪眼中模糊,风聆才渐渐清醒了。

  苏弥娅,即使楚云汐忽视你,仓雪薇怨恨你,所有人都不理解你的痴、你的痛,我还是不可抗拒地喜欢你。如果早一点遇到你的是我,该有多好!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苏弥娅从小憩中醒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依然挽着祁风聆的手臂一齐走出了满园的花海。走着走着,苏弥娅忽然顿住了脚步,她再度凝望着那些悬挂在宫廊下的风聆,眸光含雾,忽然有了若有深思的迷离

  “苏弥娅...”祁风聆刚刚开口唤她,只见苏弥娅足尖一抬,身形如振翅的娇燕,纵身掠起了几丈高飞向屋檐,抬手便扯下了一只小小的风铃,在一片清脆悦耳的铃声中轻盈回落

  祁风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红衣女子将手中的小风铃抛到了她的手里,莞尔笑道:“我送你的,不许丢了!”

  从鸾月宫金碧辉煌的宫廊扯下,铜质镀金,小巧玲珑,祁风聆望着眼前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握在手心里的小风铃微微发烫

  小阑干外寂无声,几回断肠处,风动护花铃。

  “啊——”伴随着一声痛楚欲死的叫喊,整个疗伤的密室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云汐忽然睁开了双眼

  满室的黑暗似乎都是为了衬托这双眸子,散去了毒性的血雾,她眼中幽蓝色的冷光像是刺透了永夜的启明星,胜过精雕细琢的琉璃石,那样奇异而明亮的眼眸,让身旁的若离都为之一震。

  “你...看到了吗?”

  声音从无底洞一样的黑暗中浮起,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云汐依然迷糊的视野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影在晃动,十几个金色的光斑渐渐汇聚成了一体。然后她终于看清了面前不远处有一尊小小的佛像,她甚至能够看清佛陀脸上安详悲悯的神情!

  我在哪里?为什么身体这么僵硬疼痛,难道是...已经死了吗!

  “不...”本应还在麻沸散强烈药效控制下的云汐竟然开口轻吟了一声,刚刚复明的眼里忽然泛起了泪雾,绝望的情绪迅速把神智尚不清醒的人儿完全吞噬,“我...我不能...死!”

  云汐一字字地吐出这句话,右手突然抬了一下,带着莫名强烈的一股力量,竟然在一瞬间挣脱了若离的运功控制...误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的云汐不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她身体的每一寸挪动都是致命的,本封好的膻中穴竟然被她自行冲开了!

  蛊婆的目光顿时冷凝如冰,眼睁睁看着刚刚缝合好的颈动脉伤口突然又裂开...黑色的毒血刚刚放清,不过几寸的伤口已成了决堤的大坝,喷涌而出的全是滚烫殷红的动脉血!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糟了。”蛊婆粗糙枯槁的手一把掐紧喷血的伤口,蜿蜒的血迹如细流淌过指尖,又迅速染红了云汐的衣襟。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云汐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脸色煞白,口中含糊不清地呓语。

  姬月与若离大惊失色,忙乱中即使再度封住膻中穴仍是无法止血

  “蛊婆,现在又该如何!”龙行天厉声呵责,三天里他几乎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内功真气为她保命,却在最后一刻出了这样的紧急状况,若是再无法止血,他们三人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淬火灼烧血脉破口,金丝结扎止血!”此时蛊婆沙哑诡异的声音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如果有九凝止血散...就更好了!”

  “宣太医,快啊!宣太医!”

  传旨的太监跌跌撞撞,从龙阳宫的内室里奔了出来。宫女们都是面如死灰,如绷紧的弦一样来来往往乱成了一团。一直在龙阳宫外侯旨的太医们鱼贯而入。紧接着,沾满血迹的纱布浸泡在水盆里,被宫女们端出;然后又端紧新的纱布、毛巾和热水,周而复始了无数次

  所有的一切都在仓雪薇的眼里交织如麻,那些凌乱破碎的脚步,宫女们惊恐到麻木的表情,太医们紧皱的眉头和满脸的冷汗...她听见楚少衡疯了一样地抓住来来往往的太医,质问云汐怎么了。老太医痛苦地揪扯自己的头发,甩下一句:“在止血,半个时辰如果出不来,便是死了。”

  仓雪薇跌坐在椅子上,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落下一滴泪。她不断对自己说这一切只是一场还未醒来的梦魇而已!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雪薇...我再也不会了!”

  “雪薇,我宁可一辈子瞎着,也要和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她说过的话一句句地回响在仓雪薇的耳边,她分明是那样深爱着自己,分明对这世间有那么多的牵挂与不舍,分明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再也不会弃她而去了

  仓雪薇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心,她听不见自己的哭泣,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有越来越浓烈的药香从云汐所在的地方飘来,“六月雪”奇香袭人,铺陈在宫外无边无垠的花海里,让她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想起了昆仑山纷飞的雪,想起她和云汐曾经奔跑曾经拥吻的地方,想起她永远无法割舍的爱恋

  仓雪薇取出了袖中的金色龙纹匕首,那是爹爹仓明修留给她的遗物,甚至残留有云汐八岁那年触摸过的稚嫩气息...白衣女子的眼神决然而凛冽,她将刀锋狠狠抵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比泪水还要冰凉彻骨。

  “雪薇,别这样,别这样...”一双大手覆住了她纤细的臂弯,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云儿不会有事的,我们再等等,再等等!”楚少衡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浑厚而悠远。

  “雪薇...”

  黑暗中,她幽蓝色的瞳孔再度睁开,美丽如一个虚幻不真的梦。

  云汐还活着,她苍白修长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向一个模糊的轮廓,失去血色的唇瓣轻轻开合。她知道自己正躺在一个女人的怀抱里,温暖的体香像是柔软的海绵体将她笼罩,一种能让她安心的奇妙力量。云汐混沌的意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孩子般欢喜地呼唤着:“雪薇,雪薇...”

  姬月抱着浑身染血的伤者,久久无法言语。

  这傻孩子啊,挣扎着不想死,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挣扎牵一发而动全身,险些真正送了性命。太医用烧红的金丝去灼烧她颈动脉流血不止的创口,在铭心刻骨的疼痛里终于止住了血,重新缝合包扎

  一切基本结束之后,龙行天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体力尚存的姬月和若离亲自给云汐喂了十几碗的“六月雪”汤药,而她神智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便唤出了那个人的真实姓名。

  鸾月宫的两位女主人终于知道她们所救何人了。传闻半年前西域昆仑教圣使不明原因的出走,险些引发了吐蕃王朝和中原的大规模战乱,于是这个圣使在民间就背负上了红颜祸国的骂名。只是由于信息传递的闭塞缓慢,流言传到南疆的时候,圣使的真实姓名已经鲜为人知。

  “月,她叫的是...”若离秀眉深蹙,抬眼看着姬月,汗水涔涔的面容更显苍白疲倦。

  “离儿,去把她叫进来吧!”太上皇眼中的震惊稍纵即逝,神情复杂,似悲似喜。她疼惜而怜悯地捋了捋云汐汗湿的鬓发,任由她把自己当成了仓雪薇,手被她死死抓着,怎么都拽不开。

  若离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听话地支起了身子,转身而去。

  仓雪薇冲进密室,她带入的一阵疾风吹起了层层白色纱幔。烛火摇曳,密室中央的圆形绒毯上,凤冠霞帔的太上皇紧紧环抱着楚云汐,她枕着姬月的臂弯,凝结的血迹从脖颈一直蔓延染透了白色的中衣...仿佛她胸口那朵雪蔓花盛开在深邃的黑夜,妖冶得触目惊心!

  姬月抬起头,看着仓雪薇走到了她们面前,她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痛楚的悲凉。手抚上云汐尚自温热的脸颊时,她空洞如死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颤声喃喃:

  “云汐...”她隐忍已久的泪水应声而落,姬月看着她,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一直都能从她的一颦一语里寻到依稀相同的气息,她冰冷倔强的外表,不可触及的深深心绪,只在“妹妹”面前才会刻意收敛的关切与柔情...无论她如何忍耐、如何屈尊,如果不是为了救所爱之人,她的内心深处,永远都不甘向任何人屈膝低头!

  “仓雪薇。”姬月平静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仓雪薇立刻止住了泪水,她定睛凝视着太上皇风华绝代的笑颜,含泪的眸子里情绪剧变:“太上皇,你...你...知道...”

  “虽然有些波折,但还是救回了她的性命,治好了她的眼睛。”姬月垂下眼帘瞧着怀中大劫已渡的混血女子,笑容端庄温煦,包容四海...“是她把我当成你了,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我...”仓雪薇愕然,竟忽然不知如何与她相对。

  “是苏弥娅不想让我为难吧。”姬月抬起手,欲将牢牢抱着她不放的云汐送回仓雪薇身边,她看着昆仑教女教王,绽开了一抹光风霁月般的友善微笑,霎时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隔阂与冰寒,“我想只要有她在...你一定不会是世人眼中那个冷血无情、十恶不赦的仓雪薇,对么?”

  仓雪薇哽咽着点了点头,她握紧了云汐的手将受伤的恋人抱回了身边,回应着姬月的注目,千言万语在心头,全都化成了笑中带泪的两个字: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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