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不祥
第七十一章不祥
“我……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可惜，钟离渊难得的真心话却并没有在沈玉奚的心底留下什么痕迹。
沈玉奚摸摸小徒弟的脑袋，神色微暖，眼眸温柔：“我辈修道，遇敌受伤在所难免，你若……”
“你要是害怕就别去，”黯无笙打断道，语调温温和和的，说的话却不近人情，“也免得，再拖累你的师尊。”
黯！无！笙！
钟离渊艰难地维持脸色如常，不叫翻涌的杀气显露。
他忍下立马将黯无笙挫骨扬灰的欲望，神色微微黯然下去，语气低落，臊眉耷眼的，叫人想到受了委屈的小狗崽，“……都是我连累了师尊。”
“呵呵。”黯无笙看见他这样更烦，只觉他装模作样，可恨沈玉奚偏偏就和瞎了一样对钟离渊深信不疑。
无论前世，还是现世，沈玉奚都一样眼瞎。
越想心情越是不爽利，黯无笙不阴不阳地笑了声，接着在心中盘算起如何不叫沈玉奚发觉，合理地解决钟离渊这阴魂不散的玩意。
黯无笙冷冰冰地打量钟离渊，“你既然知道自己会拖累清霖，就该乖乖地，安分一点，不再为清霖增添其他麻烦了。”
他说得这样丝毫不留情面，钟离渊的脸色变了变，勉强维持在‘楚楚可怜’的氛围。
这下就连迟钝如沈玉奚也发现了黯无笙对钟离渊的不待见了。
一边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小徒弟，一边是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至交好友，沈玉奚一时左右为难，有些头疼。
还好有善解人意掌门师兄及时解围，将沈玉奚从尴尬的氛围里解救出来，岳清则看向玄霄的方向，适时开口：“玄霄仙尊手上的可是那魔修使用的招魂幡？”
沈玉奚循声望去。
日已落下，暮色沉沉，无星亦无月，一时天地无光。
那魔修没逃多远就被玄霄拦下，如今的修真界鲜少有谁对上玄霄能够游刃有余，那魔修更是不过一个回合就被剿灭，甚至来不及自爆本命法器来个鱼死网破。
玄霄已降服魔修，却并未就此结束，只见他低眉敛目，脸上虽无甚的表情，却奇异地有种神佛的肃穆庄严之感。
只见他两指并拢，在虚空画了一道繁复的图样，动作不疾不徐，自有一番韵律，待他的手指点上握在右手的招魂幡的下一瞬，数不清的白色光点自暗黑的招魂幡中涌出，汇聚成一道白色光带，飞向天际。
一时间，这道魂魄组成的光带成为这片天地之间的唯一光源。
这是……
沈玉奚心中微动，眸光不自觉落在玄霄身上。
“玄霄仙尊果然慈悲心肠，佛法高深。”岳清则在一旁叹服道。
沈玉奚收回目光，点头，心道确实。
许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玄霄微抬了下眼，投来无喜无悲的一眼。
超度亡魂之后，启程无间。
他们说是去无间，其实是去无间的入口探查。
三大绝地有进无出，凶名赫赫，令人闻之色变，望之生畏，然而无论是极北葬仙岭，亦或者极东无尽海，纵然面积广阔，却都有固定的界限，唯有鬼域无间虚无缥缈，踪迹不定，更是有入无出。
不过经过万年来各位先辈的喃凮探索，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在修真界四荒城有着天下唯一一个通往无间的入口。
四荒城名字带荒，却并不荒芜，反而是南荒之地里面难得的一座富庶城市，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让四荒城成为南荒大陆中心枢纽一般的存在，无论历练的修士还是走南闯北的行商，都要通过四荒进行中转，城门外的传送阵每日都会有不同城市传送而来的人，修士、猎荒者、商人……人来人往，岁岁寒寒，四荒城逐渐发展繁荣。
刘威是四荒城的一个守城人。
守城人，顾名思义就是看守城门的人，像他这种守城人在四荒城还有几十个，刘威是其中一个，像他这种资质低下，没有背景的修士，（宗门嫌他们根骨差，悟性低不肯收，没有正规指导的散修只能靠流落在外的一些残缺功法修炼），绝大部分一辈子也就只能在练气徘徊，除非有什么机缘，可机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呢。
我是幸运的，刘威心想，能在四荒城做守城人，他就已经比其他毫无门路的散修幸运得多了，今年是他看守城门的第十九年，再过一年，他就可以获得申请在圣地服用筑基丹筑基的资格。
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得到一个十拿九稳的筑基已经算是顶好的运气了，不过是看守城门二十年，简直是太划算了。
沈玉奚一行人到达四荒城的时候，四荒城已经连续下了好久的雨，天地一色，都是如出一辙的阴沉沉灰蒙蒙，将世间万物氤氲得朦胧模糊，看不见远方，看不见终路。
雨仿佛永无止境的下着。
下得人心烦意乱。
“天是被捅了个窟窿吗？没完没了了。”刘威同另一个守城人心浮气躁地抱怨这鬼天气。
“百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真叫人心慌，要是有敌袭或者其他什么，等我们发现了，连警示城内的人的时间也没有。”
“你别杞人忧天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话音未落，对面的守城人突然噤了声，刘威的心一突，“怎，怎么了？”
“有人来了。”
先是模糊的几道剪影，看起来莫约是四五人，不驾马车，也没御剑，反而像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行走，可凡人做不到在雨中赶路而滴水不沾。
不过一息的功法，这奇异的一行人便行至城门之外。
带着帷帽，撑着伞，个个龙章凤姿，气度不凡，为首的修士气质温雅，声音清润。
“进城，有劳。”
正是沈玉奚一行人。
他们这一行人，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加之路途遥远，御剑太费灵力，马车太费时间，最终还是采纳了岳清则提出的建议，阵法传输租赁一只妖禽代步，途中再中转几次，省时省力。
一路波澜无惊的到了四荒的上一个城市，传送到四荒的传送阵却坏了，可以用来代步的妖禽又突发状况陷入狂乱，然后是供租赁的马车一辆不剩，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过多的巧合教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有人不希望他们去四荒，或者说接近无间。
那还，非去不可了。
沈玉奚与岳清则几人商量了一下，御剑而行。
越是接近四荒城，天地间的灵气愈发得稀薄，而阴气却是与之相反的浓郁，浓稠如雾，几近凝结化液。
而后，便下起雨来。
一道雨幕划出两方不同的世界。
众人在雨幕之外默契停下。
“这雨下得好生蹊跷。”沈玉奚看向雨水交织的灰暗异色，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的不安。
“确实古怪。”岳清则收回探路的神识，温雅的面容上带了一抹淡淡忧色，与沈玉奚对视一眼后，复看向阴雨织成的帷幕。
雨丝不间断的将面前的景物切割成不规则的虚影。
黯无笙抱臂站在一边，语气薄凉，“有点意思。”
玄霄率先踏入雨幕，“有何古怪，一探便知。”
岳清则却不马上跟上，反而从储物袋掏出一把伞，向沈玉奚伸出手，“清霖。”
“多谢师兄好意，”沈玉奚从自己的储物纳戒里取出一把刻有隔绝法阵的灵伞，“我已有伞。”
岳清则修长的手指握住手中的伞，闻言，目光在沈玉奚手中的灵伞微微一凝，露出一点儿浅淡的笑意：“我倒忘了清霄剑尊还会制伞。”
不知何人曾酒后吐言道：清霄剑尊唯爱有二，其一本命灵剑渡厄，其二嘛，便是道侣沈玉奚。
世人皆道剑修冷硬不解风情，是最不适合结为道侣的修士。而清霄剑尊对沈玉奚百年如一日的无微不至生生将世人对剑修的印象改为向往。
自沈玉奚与清霄结契后，沈玉奚所穿法衣，所用法器，所服灵丹，无一例外，皆是出自清霄之手。
剑尊清霄在炼器，炼丹的天赋也因此在修真界崭露头角。
这把灵伞不过是清霄为沈玉奚炼制法器中的万分之一。
“如此，也好。”岳清则点点头，撑起灵伞，迈入雨中。
沈玉奚的手指摩挲了下灵伞，唤了声钟离渊，与钟离渊同撑一伞步行进入雨幕之中。
甫一进入雨幕，沈玉奚便感到一股令人不适的压抑之感伴随水雾袭来，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空气之中灵气浓度的消退。
同雨幕之外的灵力浓度相比，雨幕之中的灵气少了至少十之七八，落在伞面的雨水有着区别寻常的沉重感，若有似无的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沈玉奚神色微凝，兀地，手上一暖，钟离渊的体温通过交握的手传来，驱散了几分阴寒。
“师尊。”钟离渊握住他的手，仰头望向沈玉奚时，眼眸带光，在这一片的灰蒙蒙里更显得明亮温暖。
沈玉奚微微一笑，回握住他，“莫怕。”
“……”
玄霄收回目光，眸光微沉。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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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可惜，钟离渊难得的真心话却并没有在沈玉奚的心底留下什么痕迹。
沈玉奚摸摸小徒弟的脑袋，神色微暖，眼眸温柔：“我辈修道，遇敌受伤在所难免，你若……”
“你要是害怕就别去，”黯无笙打断道，语调温温和和的，说的话却不近人情，“也免得，再拖累你的师尊。”
黯！无！笙！
钟离渊艰难地维持脸色如常，不叫翻涌的杀气显露。
他忍下立马将黯无笙挫骨扬灰的欲望，神色微微黯然下去，语气低落，臊眉耷眼的，叫人想到受了委屈的小狗崽，“……都是我连累了师尊。”
“呵呵。”黯无笙看见他这样更烦，只觉他装模作样，可恨沈玉奚偏偏就和瞎了一样对钟离渊深信不疑。
无论前世，还是现世，沈玉奚都一样眼瞎。
越想心情越是不爽利，黯无笙不阴不阳地笑了声，接着在心中盘算起如何不叫沈玉奚发觉，合理地解决钟离渊这阴魂不散的玩意。
黯无笙冷冰冰地打量钟离渊，“你既然知道自己会拖累清霖，就该乖乖地，安分一点，不再为清霖增添其他麻烦了。”
他说得这样丝毫不留情面，钟离渊的脸色变了变，勉强维持在‘楚楚可怜’的氛围。
这下就连迟钝如沈玉奚也发现了黯无笙对钟离渊的不待见了。
一边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小徒弟，一边是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至交好友，沈玉奚一时左右为难，有些头疼。
还好有善解人意掌门师兄及时解围，将沈玉奚从尴尬的氛围里解救出来，岳清则看向玄霄的方向，适时开口：“玄霄仙尊手上的可是那魔修使用的招魂幡？”
沈玉奚循声望去。
日已落下，暮色沉沉，无星亦无月，一时天地无光。
那魔修没逃多远就被玄霄拦下，如今的修真界鲜少有谁对上玄霄能够游刃有余，那魔修更是不过一个回合就被剿灭，甚至来不及自爆本命法器来个鱼死网破。
玄霄已降服魔修，却并未就此结束，只见他低眉敛目，脸上虽无甚的表情，却奇异地有种神佛的肃穆庄严之感。
只见他两指并拢，在虚空画了一道繁复的图样，动作不疾不徐，自有一番韵律，待他的手指点上握在右手的招魂幡的下一瞬，数不清的白色光点自暗黑的招魂幡中涌出，汇聚成一道白色光带，飞向天际。
一时间，这道魂魄组成的光带成为这片天地之间的唯一光源。
这是……
沈玉奚心中微动，眸光不自觉落在玄霄身上。
“玄霄仙尊果然慈悲心肠，佛法高深。”岳清则在一旁叹服道。
沈玉奚收回目光，点头，心道确实。
许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玄霄微抬了下眼，投来无喜无悲的一眼。
超度亡魂之后，启程无间。
他们说是去无间，其实是去无间的入口探查。
三大绝地有进无出，凶名赫赫，令人闻之色变，望之生畏，然而无论是极北葬仙岭，亦或者极东无尽海，纵然面积广阔，却都有固定的界限，唯有鬼域无间虚无缥缈，踪迹不定，更是有入无出。
不过经过万年来各位先辈的喃凮探索，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在修真界四荒城有着天下唯一一个通往无间的入口。
四荒城名字带荒，却并不荒芜，反而是南荒之地里面难得的一座富庶城市，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让四荒城成为南荒大陆中心枢纽一般的存在，无论历练的修士还是走南闯北的行商，都要通过四荒进行中转，城门外的传送阵每日都会有不同城市传送而来的人，修士、猎荒者、商人……人来人往，岁岁寒寒，四荒城逐渐发展繁荣。
刘威是四荒城的一个守城人。
守城人，顾名思义就是看守城门的人，像他这种守城人在四荒城还有几十个，刘威是其中一个，像他这种资质低下，没有背景的修士，（宗门嫌他们根骨差，悟性低不肯收，没有正规指导的散修只能靠流落在外的一些残缺功法修炼），绝大部分一辈子也就只能在练气徘徊，除非有什么机缘，可机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呢。
我是幸运的，刘威心想，能在四荒城做守城人，他就已经比其他毫无门路的散修幸运得多了，今年是他看守城门的第十九年，再过一年，他就可以获得申请在圣地服用筑基丹筑基的资格。
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得到一个十拿九稳的筑基已经算是顶好的运气了，不过是看守城门二十年，简直是太划算了。
沈玉奚一行人到达四荒城的时候，四荒城已经连续下了好久的雨，天地一色，都是如出一辙的阴沉沉灰蒙蒙，将世间万物氤氲得朦胧模糊，看不见远方，看不见终路。
雨仿佛永无止境的下着。
下得人心烦意乱。
“天是被捅了个窟窿吗？没完没了了。”刘威同另一个守城人心浮气躁地抱怨这鬼天气。
“百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真叫人心慌，要是有敌袭或者其他什么，等我们发现了，连警示城内的人的时间也没有。”
“你别杞人忧天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话音未落，对面的守城人突然噤了声，刘威的心一突，“怎，怎么了？”
“有人来了。”
先是模糊的几道剪影，看起来莫约是四五人，不驾马车，也没御剑，反而像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行走，可凡人做不到在雨中赶路而滴水不沾。
不过一息的功法，这奇异的一行人便行至城门之外。
带着帷帽，撑着伞，个个龙章凤姿，气度不凡，为首的修士气质温雅，声音清润。
“进城，有劳。”
正是沈玉奚一行人。
他们这一行人，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加之路途遥远，御剑太费灵力，马车太费时间，最终还是采纳了岳清则提出的建议，阵法传输租赁一只妖禽代步，途中再中转几次，省时省力。
一路波澜无惊的到了四荒的上一个城市，传送到四荒的传送阵却坏了，可以用来代步的妖禽又突发状况陷入狂乱，然后是供租赁的马车一辆不剩，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过多的巧合教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有人不希望他们去四荒，或者说接近无间。
那还，非去不可了。
沈玉奚与岳清则几人商量了一下，御剑而行。
越是接近四荒城，天地间的灵气愈发得稀薄，而阴气却是与之相反的浓郁，浓稠如雾，几近凝结化液。
而后，便下起雨来。
一道雨幕划出两方不同的世界。
众人在雨幕之外默契停下。
“这雨下得好生蹊跷。”沈玉奚看向雨水交织的灰暗异色，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的不安。
“确实古怪。”岳清则收回探路的神识，温雅的面容上带了一抹淡淡忧色，与沈玉奚对视一眼后，复看向阴雨织成的帷幕。
雨丝不间断的将面前的景物切割成不规则的虚影。
黯无笙抱臂站在一边，语气薄凉，“有点意思。”
玄霄率先踏入雨幕，“有何古怪，一探便知。”
岳清则却不马上跟上，反而从储物袋掏出一把伞，向沈玉奚伸出手，“清霖。”
“多谢师兄好意，”沈玉奚从自己的储物纳戒里取出一把刻有隔绝法阵的灵伞，“我已有伞。”
岳清则修长的手指握住手中的伞，闻言，目光在沈玉奚手中的灵伞微微一凝，露出一点儿浅淡的笑意：“我倒忘了清霄剑尊还会制伞。”
不知何人曾酒后吐言道：清霄剑尊唯爱有二，其一本命灵剑渡厄，其二嘛，便是道侣沈玉奚。
世人皆道剑修冷硬不解风情，是最不适合结为道侣的修士。而清霄剑尊对沈玉奚百年如一日的无微不至生生将世人对剑修的印象改为向往。
自沈玉奚与清霄结契后，沈玉奚所穿法衣，所用法器，所服灵丹，无一例外，皆是出自清霄之手。
剑尊清霄在炼器，炼丹的天赋也因此在修真界崭露头角。
这把灵伞不过是清霄为沈玉奚炼制法器中的万分之一。
“如此，也好。”岳清则点点头，撑起灵伞，迈入雨中。
沈玉奚的手指摩挲了下灵伞，唤了声钟离渊，与钟离渊同撑一伞步行进入雨幕之中。
甫一进入雨幕，沈玉奚便感到一股令人不适的压抑之感伴随水雾袭来，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空气之中灵气浓度的消退。
同雨幕之外的灵力浓度相比，雨幕之中的灵气少了至少十之七八，落在伞面的雨水有着区别寻常的沉重感，若有似无的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沈玉奚神色微凝，兀地，手上一暖，钟离渊的体温通过交握的手传来，驱散了几分阴寒。
“师尊。”钟离渊握住他的手，仰头望向沈玉奚时，眼眸带光，在这一片的灰蒙蒙里更显得明亮温暖。
沈玉奚微微一笑，回握住他，“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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